背水一战——进攻
沙特阿拉伯，吉达市以东
嘈杂的坦克内，一声混着电流音的汇报从耳机传出：“报告总指挥，我部已进入峡谷，正在穿行中。”
【资料图】
“收到，甜。”坦克里，一名留着棕黑色短发的女士回答。
“……说了几遍我姓唐！”
“无所谓。”女车长简短地回复道，随即接通了另一个频率：“小梅，你们怎么样了？”
“随时可以听候命令。”小梅回答。
“明白了。主攻队，”女子再次切换频率，“唐和小梅均已就位，你部做进攻前的最后检查。”
“收到，队长！”
“叫我总指挥，”女车长平静地批评对方道，“别忘了，现在你才是主攻队的队长。”
“明白，总指挥。”对面有点不情愿，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称呼。
大漠中飞沙滚滚，一些土黄色的阴影在热浪中若隐若现。
此前根据卫星图像显示，乌卡伊迪尔和艾沙拉夫的美军兵力出现收缩，这里已经彻底沦为了恐怖分子的地盘。在这之前，联合国各成员国就沙特地区的恐怖主义活动充分交换了意见，并最终达成一点共识：以联合演习的名义将军事行动的规模限制在可控范围内。于是几个国家派来了自己的武器装备和作战人员，真穗也从自卫队移驾到了联合国，走马上任“多国坦克协同作战演习”的总顾问和临时总指挥的职务。
尽管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的指挥作战，但真穗却高兴不起来。她知道联合国对此事酝酿已久，最初他们心目中有两个人选：自己和岛田爱里寿。但爱里寿因各种原因被延误了行程，于是只能自己来独当一面。尽管两地不算固若金汤，理论上消灭他们并非难事，但麻烦来自战场之外：为了照顾国际影响，联合国是以演习的名义发动的此次军事行动，所以真穗非但不能擅自扩大战场，而且在取得战术目标后必须尽快撤离。
搞什么鬼？为什么不准乘胜追击！这是真穗在接到命令后的第一反应。不只是真穗，不少参与行动的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，天下哪有眼睁睁放着软肋不打，还要撤退的道理？不过真穗很快就释然了：既然不能大举进攻，那就干脆一次性将他们歼灭在此，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！
真穗扫了一眼手表，回头看了看主攻队的十几辆豹2，回进车里拿起无线电：“各车组注意，距离发起攻击还有十分钟！”
十分钟转瞬即逝。履带碾过公路上的石子，行军队列浩浩荡荡，像一堵墙一般压向沙漠中的小城。
真穗半个身子露在车外，面色凝重地望着道路北侧的一座秃山。山的阳面有几个黑洞洞的大坑，巨石风化严重，不久前的爆破痕迹还造成了部分山体滑坡。
虽然大家都很希望能一举收复乌卡伊迪尔和艾沙拉夫两城，但在如何发起进攻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。
“大家安静！不要乱吵了！”行动前的会议上，真穗坐在首席，眼瞅着长桌两边的车长们。“一个一个说。”
“我们从公路上行进，先迅速拿下艾沙拉夫，然后再向北突击，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乌卡伊迪尔的守敌。”坐在真穗左侧的一名金发小伙子说道，“这样可以发挥我们的速度优势，趁敌人还未集结起来就能给予其毁灭性打击，我不明白这样有什么不好？”
“不行，我还是认为这个方案不妥。”另一名女车长说。
“为什么？”真穗问道。
“我们先来说说敌情，”女车长指着屏幕上的地图，对各位一一解释道，“敌人在两地总共部署了将近60辆坦克，20多辆装甲车，而我们甚至连一个坦克营都凑不出，即使他们是一捏就散的沙子军队，我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消灭他们。”几个红蓝箭头出现在屏幕上。“再来看地形图，艾沙拉夫和乌卡伊迪尔所在的小平原大概有90平方公里，三面环山，北方是一处高原，东方是一片丘陵地带，西侧也就是我们赶来的方向，有两座交错的小山头，通往艾沙拉夫的1号公路就从这两座小山头之间穿过；对我们来说，只有这一条公路通往艾沙拉夫，刚刚霍夫曼也说了，如果我们全速推进，那么必定要走1号公路，那样一来，这座山就是我们的难题。”一根黄色的轨迹从地图上蜿蜒而过，然后圈住了公路北侧的一块高地。“在艾沙拉夫还被美军控制的时候，他们曾和敌人进行过数次战斗，美军哪怕仅出动一辆悍马车，消息都能立马传给乌卡伊迪尔，这说明这座山在监视美军动向上起到了非同寻常的作用。”
“可美军那边说，是艾沙拉夫城内的密探在传递消息。”一个声音说道。
“不尽然，美军确实清剿过这座山上的观察哨，但因为兵力不足加之地形复杂，他们只是炸塌了几个洞口，就把目光放回到艾沙拉夫城内了。”
“小梅，你的意思是说，这座山依旧是敌人的眼睛吗？”真穗说。
“对，这也是美军此前从未成功部署坦克的原因。”小梅说，“我们绝不可能在乌卡伊迪尔有所察觉之前拿下艾沙拉夫；何况两城之间的距离非常微妙，即使我们成功占领艾沙拉夫，然后马不停蹄去进攻乌卡伊迪尔，先不提如何经过雷区，即使我们到了那里，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。”
“可如果我们分别进攻这两座城呢，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。”又有一人说，“乌卡伊迪尔西面有一条戈壁走廊，前不久美军曾针对乌卡伊迪尔展开了一场渗透作战，还救回了我们的人，说明从后方迂回乌卡伊迪尔的办法是可行的。我的建议是，从艾沙拉夫方向展开佯攻，吸引乌卡伊迪尔的注意力，同时从后方迂回乌卡伊迪尔，虽然对面的坦克数量远超我们，但都是些老掉牙的过时装备，而且就像刚才所说，敌人需要时间集结兵力，我不认为对方优势很大。各位觉得呢？”
真穗马上从思索中回到现实，她钻进坦克内，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艾沙拉夫；“主攻队，做好攻击准备！”
“明白！”
话音未落，几发迫击炮弹便落入豹2的队伍中：他们被发现了！
“主攻队！加大前后距离，攻击前进！”耳机里传来真穗磐石一般的命令。
“前方灰白色双层建筑物楼顶，迫击炮阵地，高爆弹一发！”担任主攻队的灰发女车长的座驾冲在最前面，“主攻队各车注意，优先消灭敌坦克和反载具火力点！重复，优先消灭敌坦克和反载具火力点！”
“主攻队！不要贸然向道路两侧展开，当心地雷！”真穗在耳机里说道。
“收到！”
整座艾沙拉夫现在都已经被惊扰了，恐怖分子们急匆匆地在城内机动，坦克兵慌慌张张钻进坦克里，准备迎战攻过来的豹2大军。
“左前方10点方向，一辆T-54，穿甲弹一发！”炮膛沉闷地响了一声，然后射出一支铁箭。
那支箭在T-55的脸皮上开了个口，直直地钉了上去，圆润的头顶顷刻间喷出了大火。期间敌人的坦克虽然有所行动，但代差明显，而且战术十分笨拙。等艾沙拉夫的前沿阵地被攻破时，总共才出现了三四辆T-54/55，为首的豹2碾过那些沙袋，然后在小城边缘展开队形。
“小梅，你部执行下一个作战计划。”
“是！”不远处，几辆后卫的10式主战坦克从真穗的车队身旁离去。
“主攻队，帮小梅殿后，搜索敌方剩余的坦克，集中火力歼灭他们。”
“遵命！”
话分两边。自从阿齐兹声东击西收复乌卡伊迪尔后，他在自由阵线里的声望便青云直上，内部曾经的反对声浪如今鲜有耳闻。不过听不到不代表不存在，奥斯的旧部对阿齐兹借刀杀人之举痛恨至极，但眼见他在美军和奥斯之间坐收渔利，成了自由阵线的实际掌权者，他们也只能做一时隐忍了。此时阿齐兹的左手扎伊德正坐镇乌卡伊迪尔，而右手艾哈迈德则驻守在艾沙拉夫。扎伊德与阿齐兹是存在观点上的矛盾，但论阵营他俩可穿的是一条裤子。
今天中午晚些时候，扎伊德刚刚结束用餐，就听到外面似乎有炮声。他还没来得及惊讶，一名传令兵紧接着就跑了进来：前方哨所报告，艾沙拉夫遭到突袭，而且还是清一色的坦克部队。听闻此事，扎伊德赶快放下盘子，爬上房顶望向被热浪扭曲的远方。
远处那一片朦胧的黑影就是艾沙拉夫，机枪大炮的轰鸣声正穿过让人口鼻发粘的空气。是美军在报复？不像，美军的打法不这样，而且哨所说这些坦克型号不统一……难道是联合国？他们怎么会……等等，前些日子那边一直在运战车来，听说还有一个专家，难不成……？
看着徐徐升起的硝烟，扎伊德心里明白，艾沙拉夫再次沦为了战场。
“首领，艾哈迈德阁下压力很大，我们要增援他们吗？”身旁的副官小心翼翼地询问道。
扎伊德缓缓地摇了摇头，一摆手说：“不行，敌人的攻势很猛烈，而且看样子是有备而来。”
“我不太明白，首领？”
“闹这么大动静，战斗却只发生在艾沙拉夫的四周，除了佯攻，没有别的可能。”扎伊德放下小望远镜，对副官说，“这些家伙狡猾得很，如果我们增援的话，敌人很有可能从我们的西面插进来，所以我们绝对不能上当，当初的奥斯就是这样被美国人暗算了。”
“那我们怎么办？”
“告诉艾哈迈德，不要贸然出城迎击，争取在城内决战，他们没有步兵，进入巷战就是找死。”
“明白！”
“顺便说一声，可别白瞎了那几台大功率干扰设备，这些天它们可帮了不少忙！”扎伊德说，“他们太依赖无线电了，一旦敌人进攻城区就立刻开机！失去通讯后，我们就能更加从容地消灭他们！”
“是，首领！”传令兵匆匆离去。
扎伊德回到房内，走向小桌旁，拿起上面的电话：“我是扎伊德，传我的命令，城内所有坦克立刻向城西机动，所有弟兄进入掩体，做好迎敌准备！”
“可你有没有想过，恐怖分子也不会不长记性，如果我们没能打下来又该怎么办？要前往乌卡伊迪尔必须经过艾沙拉夫，虽然可以横穿沙漠直接前往乌卡伊迪尔，但我们还能保证自身的速度优势吗？”真穗严肃地说道，一字一顿。“我们是‘坦克联合作战演习’，因此没有步兵掩护，甚至连雷区的位置都是推测，万一我们被迟滞在雷区，敌人的部队又企图对我展开包围，我们还有撤离的机会吗？”
“这……”那个车长低下了头。
“要是有航空兵的话，还至于这么麻烦吗……”一人小声抱怨，但当他感到真穗的目光射过来时，便知趣地闭上了嘴。
“我有话说。”众人低头之际，一名灰发车长突然举手示意。
“讲。”
灰发女车长先是敬礼，然后将自己的意见摆了出来：“既然我们总体上不占优势，那我们就在局部发挥出西住流的水平！刚刚霍夫曼的提议不是全无道理，我认为可以在艾沙拉夫展开第一阶段攻势，我们总兵力不如敌人，因此即使被乌卡伊迪尔察觉也不会第一时间驰援，等我们将敌人的部队分割歼灭后，后知后觉的乌卡伊迪尔一定会派出所有援兵，这样一来他们就算劳师远征，以逸待劳的是我们！”
真穗点点头，道：“有点可行性，但还不是十分妥当。”
“为什么呀队……额，总指挥？”
“你们两个的作战方案全都建立在‘敌人会救援’的基础上，”真穗的棕色视线越过几人的肩头，锁在了灰发车长的脸上，“可敌人真的会上当吗？如果我们过早暴露实力，敌人放弃救援艾沙拉夫，选择固守乌卡伊迪尔，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得见好就收了？”
“这个……我……”
“在战斗中放跑敌人，是西住流的风格吗？”
“……”会上一阵尴尬的沉默。
战斗的焦点从城西渐渐移向城南，攻破了一道又一道阵地。此刻那些幸运躲过死神的恐怖分子再无斗志，纷纷丢掉武器，飞快地撤进了城内。
“艾哈迈德阁下，敌人攻势很猛烈，城西的外围阵地和几辆坦克全部被击毁了！”艾沙拉夫城内，一处由寺院改造成的临时指挥所里，阿齐兹的另一员得力大将艾哈迈德正在听参谋报告。
“敌人的动向呢？”艾哈迈德看着桌上的作战地图，头也不抬地问。
“正在向城南移动，阁下，”参谋说，“他们可能要进攻城南广场，然后向北攻入我们的腹地。”
“广场周围的防御怎么样了？”
“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那里集结，还有不少坦克也在前往……”
“坦克？”艾哈迈德这才肯抬头望着参谋，“去那里堆着干什么，展得开吗？坦克是进攻用的！”
“……您打算怎么办，阁下？”
“传我命令，留下两三辆坦克去城南广场支援，其余坦克火速前往镇北集结，T-72，M60与T-55互相搭配分为三队，一队留在镇北充当预备队，其余两队从东西两个方向沿城郊潜进，从城外包抄他们的后方，把他们围歼在城南广场！”
“是！”
此时赤星小梅的几辆10式坦克排布成楔形，正有序赶往第一个预定地点。他们身后是十六辆坦克组成的豹2主力，按照作战计划，主力部队需要掩护赤星小梅从南郊到达城东，然后北上进入最终的作战位置。
“总指挥，我部正在穿过城南公路，未遭遇抵抗。”小梅汇报道。
“总指挥，我部发现北侧建筑群内有人活动，推测敌人正在进行作战机动，”小梅后方的主攻队也汇报说，“请求提前进攻！”
“主攻队，你们到哪里了？”真穗问。
“我们已到达城南广场，和小梅她们……呜咚！”
真穗听见耳机里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震响：“怎么回事！”
“快转向！正面迎敌！队长……呃总指挥！”耳机里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，“我们已经接敌了！是T-72！”
广场处一辆蛰伏的T-72此时正在离开掩体：“快点弟兄们！倒车，该撤了！”
“我看见你了！”灰发女车长咬牙切齿道，“11点方向目标，用破甲弹送他上天！”
一发破甲弹喷涌而出，击中了T-72。
“再来！”
第二发破甲弹，女车长的怒火又一次从炮口倾泻出来，道路两旁烟尘斗乱，连广场中央那颗枯死的树都被震断了。两发破甲弹先后击中了T-72的脑袋身子，里边的三个人几乎顷刻间被热浪蒸发掉。T-72呆呆地滑了一段距离，脖子处喷着烈火，撞上了身后一堵墙。一声巨响过后，它的脑袋滚落在地，像一口黢黑的铁锅。
“确认击杀！”女车长紧抓无线电话筒，“敌人在广场附近有设伏！总指挥，他们切进了我们和小梅的接合部！”
“不要深入城区，仅清剿广场四周残敌，把城内所有敌人都引到这儿来，掩护小梅转进！”真穗说。
“……”
“嗯？主攻队，请回答！”
“……”
“主攻队，请回答！！你听见了吗？”通讯中只有杂音，这让真穗的心头咯噔一声。她赶忙联系其他的车组：“喂？喂喂？！回答我！小梅？唐！你们能听见吗？”
又是干扰！真穗从坦克里探出身子，神情严肃地盯着前面的城镇。通讯全断了，主力部队被迟滞在城南，赤星小梅的突击队失去联系，还有自己的那一支奇兵……如果不能迅速恢复通讯，那么此次军事行动就有全面失败的危险！
站在桌子前，真穗环顾四周，一双棕色的鹰眼扫视着在座的所有人：“还有没有别的意见？”
“我！我有个想法。”又有一个女性车长举手，她坐在桌子另一头，离真穗最远，也最不起眼。
真穗歪着头，努力从几个人高马大的身躯之间辨认着声音来源：“请讲。”
这个女生从座位上站起来，来到投影屏幕前：“刚刚我们讨论到，我们不确定敌人是否会增援艾沙拉夫，即使是，增援规模也无从得知，但我有个提议。”
“什么提议？”
“首先说说我的观点：敌人既然能在失去乌卡伊迪尔短短几天后就反扑回来，一鼓作气拿下两城，说明在这周围存在第三处隐蔽的据点；从地图上看，艾沙拉夫的西面就是这座山，它的作用是监视艾沙拉夫的兵力调动，因此据点肯定不会在这里；而乌卡伊迪尔北部的戈壁滩交通十分不便，还有一条不短的峡谷，这里也不会有据点；可我们把地图往东推进，会发现公路一直往东北通到了峡谷延伸处的开阔地上。既然敌人如此大规模的重兵反扑必须依靠公路实现机动，那说明只要反向沿着这条公路走，就一定能发现敌军据点！就几天前的攻势来看，敌人可以说是倾巢出动，因此据点的防御定会十分空虚，敌人不一定会救援艾沙拉夫，可如果他们的老巢受到了威胁呢？”女子停下了话音，环视着在座的所有人。
真穗看着她，点点头道：“说下去。”
“我认为各位所说的都很有道理，尤其是两线作战；那么我们就集百家之长，逼迫乌卡伊迪尔的敌军出动，在运动中消灭敌主力。”她说，“最后就是我的提议：艾沙拉夫方向不要投入所有坦克，应当分出一部分力量用作突击部队，从南侧绕过艾沙拉夫城以规避高地观察哨；在南面的艾沙拉夫展开攻势的同时，我部率领一队15式轻型坦克穿越北部峡谷，到达指定位置后对敌人据点形成军事压力，迫使乌卡伊迪尔出击营救，待敌军被我调动后，突击部队迅速前进，猛攻敌人侧翼，最后两线夹击收割敌军，将乌卡伊迪尔守敌彻底歼灭在平原上！”
此话一出，在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：从无人峡谷穿插至敌军的接合部，仅率几辆轻型坦克，这计划大胆得有些过分了。
“我有异议！”灰发女车长腾地站起身，走到女子跟前，劈手躲过她手里的教鞭：“这个方案漏洞百出，首先峡谷内情况根本就不知道，你怎么才能安稳通过？即使你的人非常幸运地从峡谷里穿出来，你还有余力拦住往东北逃窜的敌人吗？再者说，你凭什么敢断定敌人在据点内没有预备队，不会从你的侧翼杀出来？”
“这么说，这位小姐同意我有关‘第三个据点’的看法了？”那人见灰发车长如此咄咄逼人，倒也不恼，而是胸有成竹地对她说道。
“……没错，我勉强认可这一点。”灰发车长把脖子一扭，说道。
“本来我也打算进一步解释……既然您这样讲，那我就提前说清楚吧。”女子背过身去，看着地图说，“让我们把目光放回到公路上，公路一直往东北延伸，不远处有一个盆地，盆地里不是沙漠中常见的沙土，而是一片盐碱土，看这张卫星图，盆地中央偏下的位置有一大片空地，圆形，像一个停机坪；盐碱地上有坦克驶过的车辙，车辙整齐有序，而且已经出现风化，说明这里至少几天没有履带式车辆出入；但是此地一直都有人类活动的迹象，那么我想请问这位小姐，他们最有可能是什么人？”
“……恐怖分子。”
“既然恐怖分子在此地活动，且有坦克集结后行进的痕迹，那么这里是不是他们的据点呢？”
“是。”
“据点内此时有没有威胁性的战斗车辆，答案也已经出现了。”
“可是峡谷呢？你能安然无恙的通过吗？”
“峡谷不是选择，而是必经之路。”女子说，“否则我们就得横穿沙漠去进攻乌卡伊迪尔，这样一来我部能迅速机动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，而且此地早有美军偷袭成功的教训，因此敌人对这个方向也会留心，如果不能兵出险棋，那么我们将会打得非常吃力。”女子解释完，看向真穗说，“总指挥，我的意见说完了，到底如何行动，您来做决定。”
真穗沉默了一会儿，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女子抬手敬礼：“我叫唐靖舒，毕业于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，部队番号保密。”
作为配合唐靖舒的突击部队，赤星小梅的队伍在主力遭到拦截后选择了蛰伏，正悄悄地北进。
“队长，后面发生交火，我们是否要回援？”队伍后方的10式坦克内，西娟代向小梅请示道。
“不需要，主力部队本来就负责佯攻，目的是为了掩护我们的行动。”小梅解释道，“回去救援会打乱整个计划的。”
“小梅！”打头阵的绘美报告说，“公路上发现敌军坦克！有十三辆！”
“什么？”小梅马上紧张起来，“是从乌卡伊迪尔方向过来的吗？”
“不清楚，他们的目的地……好像是城南广场！”
“总指挥！主攻队！”小梅切换频率，“这里是突击队，我们发现有一队坦克往你们那边去了！总指挥！总指挥！！！咦？总指挥请回答！”
没有任何回复。
“小梅，我们应该是联系不上总指挥了，”绘美道，“只能靠我们了。”
“一定又是干扰。”小梅道，“只有十几辆，还没到乌卡伊迪尔守敌的一半……”小梅在心里盘算着，“不管他们是守敌还是援兵，乌卡伊迪尔的敌人主力都没有出动！西，你的人按原计划前往伏击地点，绘美跟我留下阻击，尽最大努力拖延敌人前往城南的脚步！”
“是！”通讯器里一片应答。
“绘美，找好掩体，目标，敌车队第一辆，破甲弹！”
大地微颤，几辆15式轻型坦克正徐徐穿过一条干涸的河床。
“大家匀速通过，不要突然加速和停车！”位于队伍前列的唐靖舒命令小队成员道，“河床土质很松软，避免履带转速过快造成地面塌陷！”真穗的奇兵就是唐靖舒所部，在真穗的配合下，唐靖舒率领6辆15式轻坦从西端进入了北部峡谷，准备出现在敌人后方，让敌人自乱阵脚。
随着车队的不断深入，峡谷两侧越来越窄，路况也越来越颠簸。行进了没多久，队伍前车突然停了下来。
“怎么了？701号，为什么停车！”车队被迫停止前进，唐靖舒有些不满地质问前车的车长。
“队长，路段塌方，有尸体！”前车回答。
“什么情况？”唐靖舒不由分说，三两步跳出坦克，来到地面上。她走到头车的前方，果然看到一块巨石下躺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，身下的血迹已经变黑了。
唐靖舒举着手枪，小心翼翼地蹲下来，忍着恶臭检查脚下那具风干已久的尸体：“确实是恐怖分子没错，身上有他们的标志性纹身。”
“怎么办？难道敌人早有防备？”车长从坦克里伸出头，问。
“伤口血迹已经发黑，死亡时间至少在几天前。”唐靖舒分析道，“石头的断茬很新鲜，AK步枪的零件满地都是，尸体身上也有大小不一的伤痕，崖壁上也有血迹……这些人是从峡谷上摔死的。”唐靖舒站起身子，迅速回到自己的坦克里，对着话筒说：“我们没有暴露，时间不多了，这里很危险，必须尽快通过塌方路段！”
“收到！”
车队再次前进，不时有石块从两侧的山上滚落，砸在坦克的头顶上，每次都能让坦克里的人心惊肉跳，误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砸扁。
“各车组注意！”石头也越来越大，耳听得头顶咚咚响，唐靖舒赶紧命令道，“出现二次塌方，全速通过此路段！重复，全速通过此路段！”正说话的功夫，一块巨石掉落在队伍最后不远处。坦克们开足了马力，迅速在狭窄的山谷中狂飙起来。
“队长！”唐靖舒的耳机里传出前车车长心脏蹦出来的声音，“前面有陡坡！”前车发现道路有险情，但速度太快，刹不住车了。前车的几个负重轮已经悬空，疏松的地面不但拦不住坦克的脚步，反而一滑到底，唐靖舒眼睁睁地看着前车栽下山崖。这处陡坡长达200多米，倾角至少有50度，稍有疏忽，就会车毁人亡！
“701！701，你们怎么样了？！”唐靖舒急得浑身冒冷汗，“701！听到请回答！！！”
“嗞嗞……我们没事！”耳机里伴着杂音断断续续，“都还活着！车也还能开！”
身后塌方还在继续，要不了多久就塌过来了。唐靖舒一咬牙，指挥驾驶员把坦克开到坡前，刹住两侧履带，和701一样滑下了山坡。
这一下子真是心惊肉跳，与其说是滑下去，倒不如说是飘下去，只要履带有一丁点松脱，或者路面有一丁点塌陷，坦克就会翻车，从峡谷穿插的作战计划也会功亏一篑。坦克剧烈地颤抖着，唐靖舒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，这相当于是拿命做赌注，赌路面不会碎裂。
履带的摩擦声逐渐放缓，唐靖舒才知道自己平稳落地了。她顾不得还在狂跳的心脏，钻出坦克望着后面的人：“703！快过来，别留在原地！704跟上！”
塌方越来越近，后方的坦克车长也顾不上斟酌了，纷纷如法炮制，一个接一个地从山上滑了下来。
有惊无险地通过陡坡后，前方道路放缓，变得宽阔起来，山口已经近在眼前。
“总指挥，我部成功穿越北部峡谷！”唐靖舒的嗓音激动地颤抖起来，“马上到达预定位置！总指挥！总……总指挥？怎么回事，喂，总指挥？总指挥！！！奇怪，是不是信号不好……”
回答她的只有一连串不成音调的杂音。无奈之下，唐靖舒切换到了突击队的频率：“小梅……我就这么称呼你吧，我们到地方了！你们呢？总指挥呢？”
“总指挥和主攻队都失去了联系！”耳机对面听起来不太妙，“我们在艾沙拉夫东郊遭遇敌人回拢，是不是乌卡伊迪尔的敌人赶过来了？”
“乌卡伊迪尔很安静，”唐靖舒竖起了耳朵，“没有敌人出动！”
“你们的情况怎样？”
“还没有暴露！战况如何？需要我部回援吗？”唐靖舒的口气也焦虑起来。
“不要回来！你们会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的！”赤星小梅焦急地指挥着，“我部两辆坦克正在阻击，其余四辆已经赶往预定位置！”
“收到！”
唐靖舒挂掉对讲机，让大家把坦克停在开阔地，找来几位车长聚在一起商讨计划。
“现在总指挥联系不上了，突击队也少了两辆车，”唐靖舒问大家，“我们有损失吗？有没有人受伤？”
“没有，命硬着呢，哪那么容易死。”一人哈哈大笑，揉了揉头顶上被磕出来的满头包。
“队长，总指挥那边什么情况？这个小……呃，这个日本女的怎么失联了？”另一个人问道。
“不知道，恐怕我们和大部队之间的通讯被屏蔽了。”唐靖舒喝了口水，“乌卡伊迪尔还没什么动静，但是艾沙拉夫的战况有点糟。”
“现在怎么办，队长？”
“各位，不管怎么样，我们都要在这里跟他们打一仗。”唐靖舒看了看表，“还剩下十五分钟到达原定总攻时间，如果主力部队进攻失利，或者突击部队没能实现合围，我们就沿1号公路东侧南下，利用公路地基规避敌人火力，撤出战斗。”她站起来，好好伸了个懒腰，“短暂休整后以最快速度冲出峡谷，切断1号公路，先占据有利地形，不要惊动敌人！”唐靖舒说完，各车长依次返回了坦克内。
此时的真穗正在焦急地观察敌情。她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引擎声，声音和自己的豹2坦克有明显差异。
“左转向，”真穗果断下令，此时在街头的拐角，一根长长的大炮身管已经伸出了头。“穿甲弹一发！”
那枚炮弹比音速还要快，敌人的T-72刚伸出半个身体就被炮弹穿了两个洞，从真穗这边还能望到对面呢。
“总指挥！”一旁负责保护指挥车的霍夫曼也从坦克里伸出脑袋，“为什么没通讯了？”
“我们被干扰了！”真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枪炮声，“这附近有他们的通讯屏蔽设备！”
“Verdammt scheiße！他们不怕妨碍到自己人吗！”
“因为他们不需要无线电！敌人已经把我们的弱点摸透了！”真穗说着，指挥座驾又干掉一辆BMP1装甲车。“霍夫曼！他们想包抄主攻队！快靠近城区，用建筑做掩体！”
两车交替掩护来到城区边缘，凭借过人的指挥能力相互配合，敌人的十几辆坦克竟没能前进一步。战前计划到现在为止虽然遭遇了重大挫折，但在真穗看到敌人坦克部队的实际水平后，反而没那么担心了：作战呆板，队形散乱，缺乏配合，士气不足。“就这种水平，比美穗差远了……”就在这一会儿的时间内，真穗让驾驶员原地转向，干掉了一辆企图偷袭的M60。也正是这一转身，让真穗发现了走出困境的阵眼。
城中矗立着一座信号塔，虽年久失修，但上面还依旧闪着灯。
“霍夫曼！”
“总指挥？！”
“跟我来！我们去镇中央！”
两辆豹2一前一后杀入城中。艾沙拉夫守敌的实力稍稍出乎了真穗的预料，她没想到敌人居然搞盲视作战，这让她不得不换了一种角度来审视敌人。此时距离失去通讯已经十分钟了，唐靖舒的穿插队和赤星小梅的突击队音信全无，再不取得联系，联合国的部队可就满盘皆输了！
“我们去干什么？”耳边炮声稍稍减轻了一点，霍夫曼也终于能听清真穗说的话了：
“我说他们怎么能实现如此大范围的干扰，原来是这座信号塔在作怪。”真穗自言自语道，“霍夫曼，你沿着这条路火速赶往城南广场，我去摧毁敌人的信号塔！”
“可是总指挥，这太危险了！”霍夫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，“您可是总指挥，怎能只身犯险呢！”
“如果我不去，就没人能摧毁干扰源，这一仗敌人就会翻盘，我们也就失去了行动意义！”真穗厉声道，“现在敌人在城南就快实现包抄了，我需要你从敌人的背后攻过去，从外部破坏他们的包围！”
“可……”
“敌人的大部队都在城南，信号塔附近防御空虚，我反而是安全的，这一点你不用担心！”
“……”
“还等什么！我的话你没听到吗！”真穗回身一瞪，怒喝道，“执行命令！”
“……遵命！”
“要是爱里寿在这儿就好了……”霍夫曼走后，真穗命令座驾迅速开向信号塔。
“右侧三层建筑楼顶，三楼，左侧二层建筑二楼，同轴机枪。”
“正前方路口，无后坐力炮掩体，同轴机枪。”
“正前方，BMP1装甲车，破甲弹一发！”
“先干掉拦路的T-55！穿甲弹！快！要被敌人迂回了！”
几经波折，真穗终于来到了信号塔附近。
“高爆弹准备！”真穗望着被对准的信号塔，“对准信号塔左侧水泥地基！放！”
一炮下去，水泥墩被轰没了半个，炮弹的碎片打进附近的民房，几个恐怖分子没当场被震死也被弹片杀伤。
“再来！”豹2又是一炮，击中了另一座地基。
“有敌人阻击！”驾驶员看见了前方闻声赶来的两辆BMP，不等真穗下令，他就已经让豹2摆好了角度。
“穿甲弹！”
一发反坦克导弹擦着豹2的头皮飞过，惊得坦克里的众人一把冷汗甩了下来：“快呀！”
铁箭呼啸而出，它穿过BMP的前发动机，从后舱门里飞出来，然后又钻进第二辆BMP的侧面，打得第二辆敌车直接爆炸。
“继续轰击信号塔地基！高爆弹！”装填手迅速把炮弹锁进炮膛，等第三发高爆弹命中地基，炸断了连接的钢筋时，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信号塔的悲鸣……
“怎么回事？！”艾哈迈德在寺院里听见了什么东西倒下来的巨响，他还没来得及喊人，大老远处闯来一股烟尘，把桌子上的地图都吹飞了。
“不好了阁下！”一名喽啰慌慌张张地冲进指挥所的小帐篷，“信、信号塔……信号塔倒了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……？”
“信号塔倒了阁下！”喽啰急得要跳起来。
艾哈迈德从地上抄起地图：“他们怎么会……难道他们在城南广场也是佯攻？！”
“阁……阁下……”
“聚拢剩下的所有部队，不要在城南广场耗了！赶紧向我集结！”
“是，阁下！”
“现在已经不能屏蔽信号了，快向乌卡伊迪尔求援！”
“我马上去……”喽啰话还没说完，一发炮弹便穿墙而过，寺院另一边的墙被震塌，气浪彻底吹垮了帐篷。
“快……快撤离！撤离！！！”灰头土脸的艾哈迈德不顾狼狈的形象，从寺院后门夺路而逃。
“跳弹了，再来一发！方向机保持角度不变，驾驶员倒车！”真穗看着眼前只露个头的T-72，在命令装填手装好一发穿甲弹后，冒险在战斗中探出了头。“听我口令，准备……！”
炮手瞪着牛眼，满头大汗地看着面前被墙壁挡住的视野，心里默念圣经箴言。
“放！！！”炮手甚至还没看见敌人，仅是听真穗的指令便下意识开火。炮弹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穿过民房的窗户，打在T-72的侧装甲上，引燃了它装弹机上的弹药……
“队长……！队长！听得到吗！！”在摧毁信号塔后，对讲机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声音。
“冷静，敌干扰源已被我摧毁，通讯恢复！”情况终于让真穗笑了出来，“你部汇报战损！”
“损……损失三辆，威金斯……霍夫曼……还有施密特……”那个声音有点哽咽。
笑容顿时僵在真穗的脸上：那个金发小伙霍夫曼，刚刚因为自己的命令，牺牲在了战场上。
“他们……都是英雄。”
“我的车动不了了，地雷……”
“你等着，我马上去！”
“别，队长，别来！”
“驾驶员，立即赶到城南广场！快！！！”
真穗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又马上跌进冰窖里，此刻她心急如焚，恨不得立刻赶到广场上：你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……
“怎么办队长！”在灰发车长的耳机里，被敌人围攻的车长们不断向她求援。“我们又被包围了！！”
“莉莉安！你们从西侧突围！”灰发车长道，“霍夫曼拼死打开的缺口，千万别让他白忙一趟！”
“可你呢？”她听见莉莉安在抽泣，“我们怎能抛下你不管！”
“别说这些了！你们救不了我的！”灰发车长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和释然，“先胜利，再回来找我。”
“怎么，这就放弃了？”真穗严厉的声音突然灌入她的脑海，“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！”
“队……队长？队长你在哪儿？”敌人突然阵脚大乱，刚刚还在围攻的敌坦克停下了脚步，面前的几个火力点接连变成哑巴，灰发车长看着观察镜，却找不到真穗的身影。
“我就在你正前方，他们的背后，”真穗单车突进到两辆T-72后面，一炮打进其中一辆的后脑勺，“还有，叫我总指挥。”
“队……总指挥……！”
“别哭哭啼啼的了，被人笑话的时候我可不帮你说情。”另一辆T-72正欲转身逃跑，也被真穗轻松斩杀。“我的弹药告急了，你现在还能还击吗？”
“能！”灰发车长重燃了斗志。“随时都能！”
“那就好。”真穗的坦克在广场另一侧碾过那些掩体，“掩护我！”
“是！切手动模式，掩护总指挥！”
被打瘫的豹2挣扎着扭动炮塔，同轴机枪扫过远处房顶上的火力点，而真穗环绕着广场外圈，摧枯拉朽横扫着敌人的环形阵地。艾丽卡周围的几辆豹2也没闲着，他们迅速占领掩体，将正在撤退的敌军阻拦在了前后几百米的位置上。联合国的部队士气大增，而敌人在失去统一指挥后，变得各自为战，很快就被有组织有配合的豹2大军一举歼灭。此外，赤星小梅和小岛绘美的双车也立了大功，她们俩击毁了敌人至少八辆车，极大缓解了艾丽卡面临的压力。作为代价，绘美的坦克被敌4发炮弹击中，虽然乘员并无大碍，但坦克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。
“报——！”传令兵连滚带爬闯进扎伊德的房间，“报告首领，艾沙拉夫求援！”
正在闭目养神的扎伊德一个猛子从小榻上翻身而起：“什么？你再说一遍！”
“艾沙拉夫……求援……艾哈迈德阁下……撑不住了……”
“狗日的……”扎伊德骂了一声，推开传令兵，叫上副官重新站上楼顶，“艾哈迈德怎么回事，连佯攻都他妈顶不住！阿齐兹是不是瞎了眼让他来守城？”
“首领，我们要不要紧急救援艾哈迈德阁下？”副官建议道，“如果艾沙拉夫失守，我们将会重新面临来自南方的压力。”
“事到如今，增援艾沙拉夫还有什么意义……”扎伊德将望远镜交给副官，“你没看到连城里的信号塔都倒了吗？进攻艾沙拉夫的敌军只有情报上的三分之二，这说明他们至少留有预备队，说不定就蹲在我们西边！”
“那艾哈迈德阁下怎么办……”
“他吉人自有天相，艾沙拉夫要是丢了，正好让他找阿齐兹谢罪！没我的命令，乌卡伊迪尔的所有部队都不准动！”
正说着话，乌卡伊迪尔城中也出现一声爆炸，这座城中间用作观察哨的信号塔塔尖被炸成了一滩稀泥巴。
乌卡伊迪尔东部遭到火力突袭。
“报——……”传令兵第三次闯了进来，“首领，这次真的大事不好了！东北方向出现一队坦克，居然不是我们的人！他们炸掉了观察哨！”
“什么？！！”扎伊德这下是真的懵了，错愕缠绕在他脸上，勾勒出一幅震惊的面容，“观察哨呢！到底怎么放他们过来的！”
“不对，他们不是从艾沙拉夫方向过来的，”副官低头沉思道，“也不是从西侧沙漠过来的，否则观察哨不可能不发出警报！”
“那应该是怎么回事？难不成他们是飞过来的？飞过来的观察哨也他妈的看见了！”
副官摇摇头，也没了主意。
“有人玩忽职守！！！”扎伊德气愤地拿起手枪，冲进指挥室：“我是扎伊德，所有部队迅速向城东集结，敌人已经绕到我们大后方了！”
此时集结在城西的坦克纷纷掉头转向，沿着好几条路杀往城东。
“到达预定时间！攻击！”唐靖舒在无线电里喊道，“小梅！你们可以了吗！”
“抱歉，唐，我可能赶不过去了，”小梅说，“你现在跟603号车的西娟代做对接，你们共同合围，消灭他们！”
“收到！让这个西娟代跟我对好无线电频率！”
此时的敌人已经近乎疯狂地冲击着唐靖舒的阵地，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后路被切断，与山间补给基地脱钩时，即使再沉稳的指挥官心里也要打鼓了。
“喂？突击队？我是穿插队队长唐靖舒。”为首的10式接到了通讯。“你们推进到哪里了？”
“这里是西娟代，突击队暂行队长！”西娟代气势如虹地回答道，“我部已接近敌人侧翼，预计三分钟后接敌！”
“很好，期待与你们的合围。”
“在下定不辱使命！”西娟代把频率调成队内广播，“知波单的各位，拿出看家本领来，别让黑森峰的人小瞧咱们！”
“是！”
“杀啊！”
“埋伏式突击！”
四辆10式坦克在西娟代的率领下竟然杀出一个坦克营的威风，敌军正苦恼于面前滴水不漏的唐靖舒，未料想右侧突然插过来一把尖刀，硬生生将自己的阵型打乱了。
“他们从右边来了！他们从右边来了！！！”
“不是只有正面才有敌人吗！”
“废什么话！快开炮！”
“稳住心态！不要分离太远！”西娟代镇定地下达命令，“冲散敌军队形，但不要阻碍友军射界！”
“福田明白！”
“玉田明白！”
“细见明白！”
几辆坦克在敌军阵内横冲直撞，恐怖分子眼睁睁看着几辆坦克从东侧猛冲过来，自己未能调头就被悉数击毁。
不远处的唐靖舒居高临下地看着敌军被西娟代切割，趁敌人晕头转向之际果断下令：“各车有序推进，击毁敌先头部队后向公路西侧展开，张辉，孔秀兰，你们俩看住乌卡伊迪尔城区，压制敌军支援火力！”
“是！”
“是！”
一男一女齐声答是，两辆最西侧的15式坦克走出队伍，转头面对乌卡伊迪尔开始进攻。
包夹之下，恐怖分子的损失越来越严重，士气瞬间崩溃，甚至还出现了友军误击。恐怖分子的队伍像一颗被钳住的核桃，力道再大一些，这支队伍就会被碾碎吃掉。战斗很快停了下来，失去领导的恐怖分子真的如同一盘散沙，位于包围核心的敌军见大势已去，还未丧失战斗力便举手投降。而乌卡伊迪尔城内，除了几处负隅顽抗的火力点之外，整座城内再无一点生机。至此，代号为“沙漠弯刀”的多国坦克协同作战演习宣告胜利结束。
与东面的战场气氛不同的是，乌卡伊迪尔西侧出奇的平静，一辆灰头土脸的小吉普趁着混乱，绕开自己布设的雷区，从沙漠的一个缓坡处逃之夭夭。
晚上，一场昭示着胜利的庆祝活动隆重举行，可与会的人一个个都面色凝重，他们高举手中的杯子，默默地碰在一起，然后将杯中酒倒进口中。唐靖舒等人更是来到几口盖着各国国旗的灵柩前，摘下帽子，把酒洒在了面前的鲜花上。
真穗没有参加，她揣着两只高脚杯，从会上拿走了一瓶未开封的香槟，独自离开了会议大厅。
“队长。”一个声音叫住了真穗。
“是你啊，”真穗也猜到了她会来，“怎么，你在这里等我。”
“嗯……对，没错。”她承认了。
真穗缓缓地停住了脚步：“有什么事吗，艾丽卡。”
“你去哪里。”
“哈哈，”真穗转过身，似笑非笑地望着跟踪而来的艾丽卡，“明知故问。”
“可是队长……”
“我说了，别哭哭啼啼的，”真穗的眼神也垂了下来，“被人笑话的时候，我可不帮你说情。”
“明……明白，队长。”
“庆祝会很热闹，别错失良机。”
“可我……可我已经错失了良机！”
“那既然这样，”真穗摆摆手中的酒瓶，“我们一起去吧，如何？”
“开……开什么玩笑！”艾丽卡一直在压抑的情感终于吐露出来，此时的她已经委屈地像个泪人，“你明知道！你明明知道……”
二人沉默良久，艾丽卡的眼神里一阵落寞：“你是她的，不是我的。”
艾丽卡说完便扭头离开，遁进黑暗里。
几分钟后，美穗的房门被打开，两个酒杯被放在桌上，琥珀色液体上下翻转。
真穗解开领带，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，而美穗此时鼾声也变得非常不自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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